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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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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如咬了口,很美味,听他的话又忧心起来:“还在用药吗?挺一晚无大碍吧?”

显然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我带药了,待会回去用。”

清如点头,略过一丝酸楚。

今夜的月亮不算圆满,缺了小半圈,扁圆的,但却很亮,像小时候骑在阿父肩上看的那一轮。

原来记忆并不会因为不常想起而变得模糊,你需要它时,它便在。

就像你想喝酒的时候,便有人给你斟满。

李佑城擎着酒盏的长臂在她眼前一晃——这人真是绝了,到底从哪里学来的技能?

“有肉得有酒,否则肉不香。”

“谢了。”清如接过,一饮而尽,手里的鸡翅也被大快朵颐。

不知是因为月亮好看,还是酒好喝,抑或,她终于在父母亲的事上有些眉目,终于想到如何应对那位以此钳制自己的阉人了,总之,她喝得烂醉。

甚至已经忘记身边的男人,虽然他一直无言,熟练地给她倒酒。

篝火燃到极致,李佑城不再添柴,而是凑近清如,让她支撑不住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

夜风渐冷,星璇满天,谷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长夜过半,再睡个安稳觉,便是黎明。

李佑城背起她,往家的方向走。

清如将酒气哈在男人的脖颈,就像冬日哈气那样,竟还真有淡淡的雾气。

李佑城转了转脖子,温柔警示:“这是我第二遍说喽,乖一点,捣乱的精力留着床上发挥。”

他的背坚实宽阔,清如紧搂着他脖子,将半边脸贴在他肩头,舒服极了。

“嗯?我难道不是……不是在床上吗?”

头有点晕,身下这男人是谁呀?

他们就这样走在旷野中,头顶是深远如渊的星空,前方是稀疏掌灯的村落,周遭是种植的作物、收获的作物以及野蛮生长的草木……

“冠冕。”

“……什么?”

“是冠冕。”清如腾出一只手,指着头顶上半圈极亮的星带。

“看呐……那是冠冕星,大秦那地方这么叫它,我在书中……读到过。”

李佑城“嗯”了声,她实在太醉,说话断断续续,呼气惹他痒。

“可是可是……”

她突然挣扎起来,支起脖子,使劲仰望着那些星星,哭了。

真的哭了,胸口的起伏从他背上传到心里,连声音都惶恐起来。

李佑城以为,她想她父母亲了,却听到一声:

“他该怎么办呀……他该怎么办……”

李佑城停住脚步,任夏夜的风匆匆掠过衣袍,吹干背上女人的眼泪。

“谁?谁要怎么办?”

许清如哭得汹涌,呜咽起来。

“阿如……”他轻轻唤她,试图安抚她。

“冠冕星在中原,却不是这个意思……它是……‘贯索’,是锁住人的铁链,意味牢狱。”清如颤抖着,伏在他背上哭出声来:“……他已经摘下冠冕了,求求你,求求你们,别再给他套上枷锁……”

“他太辛苦了,死在你们的折磨中……活过来后,又要为人卖命……”

旷野有闪电划过,如无声的利刃,撕开人的旧疤新伤。

李佑城静静听着她的话,身体里燃烧着滚烫的血。

雷声轰隆而至,乌云攀上天际,像一头怪兽,等着吞没那星璇和明月。

“我不想他这样活着,我想牵他的手,带他走……”

她的泪洇湿了脊背,李佑城冰冻般的身体终于体会到久违的暖,骤然扭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不想他这样活着……”她也看着他,对他又说一遍,泪水不断涌出眼眶:

“明澈,我们走吧。”

056 破晓

李明澈很少哭泣,他甚至觉得自己天生就缺泪。

记忆里,他六岁开府离开母妃,泪如泉涌,走出母妃寝殿大门,又折回去,扑向她怀抱,泪水浸湿她衣衫。

母妃抚着他头和脊背,也哭了,说明澈不怕,要常回来看她。

从那时起,冷漠和孤傲仿佛就钉在了他身上,稚子有了超出年纪的成熟老练。

后来他长大成人,清隽脱俗的少年才华横溢,招人忌惮,他们从他母妃下手,铲除了邕王一派。

那一夜,风劲马蹄疾,万箭穿心,母亲就死在了马背上,如一只刺猬,为他背负了所有咒怨。

那一夜,他的眼泪哭干了。

从那以后,李明澈再也没哭过,他变成了李佑城,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

而现在,这座城池彻底崩塌,在爱人面前,他卸下所有防备,两行热泪为她而流,他为她打开城门,与她一起面对疾风暴雨。

夜雨激烈,打上窗牖,李佑城留了一盏灯。

庄子上本就比城内凉,入夜加上暴雨,室内蕴着一层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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