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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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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便是征战沙千年万载,最是艰难的困局,都不见得有此刻这般猝不及防,手忙脚乱。

脑子里像是有无数花火轰然炸开,铺天盖地的火树银花,将她的理智都吞没了。

她怔怔地坐在那,望着他,直到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还在云渺宫才对,我一年前回去的时候,云渺宫没有一点动静。我等了好久,你也不理我,颍川说,你可能要睡上千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时候,所以梦也好,假的也好。”

总比见不到,想不起要好。

重黎垂下了眸,看着他再度缩了回去,陵光心头一跳,忙不迭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若不是梦呢?”

重黎有些愕然地掀起眼帘子,她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顿了顿,平静下来,问他。

“若我醒了,你不是在做梦,这些都是真的,你怎么办?”

若是真的,又当如何?

这话似是将眼前的人难住了,沉默良久,他竟然淡淡地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鼻尖一酸,眼泪盈满了眶,烫得钻心。

他哽咽着,爬过来,仿佛是向无垢的神明忏悔罪过的俗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圈住了她的腰,缓缓收紧臂弯,像快要渴死的人抱住了救命的甘露。

“是我错了,师尊,是我错了”

埋进怀里的声音带着哭腔,细细颤抖着。

突如其来的道歉,出乎了陵光的预料,她一时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原谅?

她又没有怪过他,谈何原谅?

这八年,重黎走遍大江南北,在数不清的寂夜里试想了不知多少次重逢的景象,再见到她,他应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都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

可是都觉得不好。

从九川初见,到不周山的死别,一晃眼,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物是人非如挣不脱的咒枷,他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那个在九川花海里,接过他手中一捧紫阳花的仙君还在这里,还愿意对他展眉一笑。

他很想在这场梦里抱着她放肆地大哭一场,兜兜转转,几度生离死别,他知道自己狼子野心,十恶不赦,不配做她的弟子。

在愧怍与自厌的泥淖中浮沉了多年,思来想去,纠结了太多,看到她在这,就在眼前的时候,哪怕明知道这多半是一场梦,还是抑制不住地欢喜。

只觉得自己应当先同她道个歉,同她说一句。

我很想你。

师尊,我很想你。

病迷糊的三岁还蛮坦率的,对于陵光这种性格的,就得皮厚,就得百折不挠,就得打直球!

:煮一锅粥,待一个人

长夜萧风,忽然温柔下来,四下岑寂良久,陵光低下头,才发现膝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双手还紧紧箍着她的腰,就算是一场梦,都生怕她走了,不要他了似的。

小心翼翼的,满是负罪感。

不过在同她说完这几句话后,他像是终于做完了这辈子最纠结,最是放不下的事,眉头如释重负般舒展开,亦忘却了疼痛,沉沉睡去。

倒是陵光自己坐在那呆了好久,看着膝上躺着的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有什么好的”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她既不温柔也不好看,动不动就揍他,待他不好,平日里连同他说几句话的机会都很少,说好听些叫不善言辞,用庚辛的话来说,这话少也就算了,开口就跟下刀子似的,不如闭嘴。

思来想去,愈发觉得自己无趣得很,实在不是个讨人喜欢的。

这小子图她什么呢?

莫不是喜欢挨揍?

她烦闷地摇了摇头,本想起身,然腰上可还挂着一大活人,挣得狠了,怕是要将人惊醒。

看着那张疲倦的面容,真不晓得他这一路遭了多少罪,有多久没安心休息,可有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斟酌须臾,她也就不动了,可重黎抱得太紧,人睡死过去后又沉得很,她坐到宿半,便觉得腰酸背疼,不晓得是不是这副身子被冰封多年,太久没活动筋骨,这底子同从前是没法比,强忍着撑到天明,委实吃不消了,狠下心将腰间的手硬是掰开。

许是睡得安稳了,人竟然没醒。

她从榻上爬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脚都麻了,一个趔趄跪在了床蹬旁,浑身腰酸腿软,跟仿佛刚跟人大战了三百回合。

扭头看向榻上睡得正香的重黎,她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臭小子”,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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