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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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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霜转过身来,手肘撑着床头,压了压心绪。

他静静等着钟煜开口,随时从乾坤袖中取出书目,道:“为什么要我讲?”

钟煜和他并肩靠在一起,撑在枕头上看他:“因为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给我讲过东西。”

“最寻常的书。诗经、论语,都可以。”

“先生讲什么,我就听什么。”

沈怀霜从乾坤袖中抽出诗经,在床头展平,又问:“可是那些,你不是都明白的么?”

钟煜:“你讲就不一样。”

沈怀霜无奈一笑:“哪里就不一样了。”

书页翻动时,钟煜发上的马尾松了下来,发带垂在肩侧,偏头望过来:“我常常想,如果我再早一点遇到你会怎么样。”

“你是不是会早一点教我读书,教我道理,看我成人。”

“或许,我就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沈怀霜淡淡笑了下,笑却不如眼底:“你不遇见我,也会遇见别人。道理是你自己明白的,要说这些年,我真的做了什么,好像也没有。”

“那是不一样的,沈怀霜。”钟煜一字一顿答,“不一样。”

君子如玉

话落,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很早之前,钟煜破口喊过沈怀霜的名讳,那个时候,他并不在意这个师长。名字只是名字而已,他恨不过沈怀霜在马车上阻拦他,想怎么叫便怎么叫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

钟煜这一声说的太直接了。

沈怀霜这个名字,哪怕是同辈之间,也应该喊字号,或者别称,断断是不会用姓名直接称呼。

刚才那声亲近得像是沈怀霜的身边人。

说话的人只是极其自然地唤了他的名字,而沈怀霜也自然地接纳了下来。

深夜寂寂,床头烛火闪动,他们支撑着臂膀,互相望着彼此。

竹屋下,如墨的夜色从烛火的光芒延伸出去,等他们回过神来,一时间竟忘了他们之间年纪差了很多,身份差了很多。

沈怀霜转过头,错开钟煜的视线。

沉默间,其实他想问钟煜,那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但短暂停顿之后,他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要我给你讲课么,从前你的夫子都是怎么教你的。”

书本在手上跳动,篇章页页翻过。

夜色茫茫,钟煜从旁边看着沈怀霜,发丝松了下来,垂在颊边。

他望着泛黄的书本,在哗哗书声中,所有声音都沉静了下来。

钟煜干脆随口提到了从前的事情:“从前,我的夫子大多耐心都很差,若是答不上来,就会用戒尺敲上来,几乎不太有悉心教授的人。”

他怕沈怀霜担心,略过道:“所以我曾经一直想,如果有先生能耐心给我授课解惑,那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哗啦书声停下。

就在钟煜以为沈怀霜要给他讲授道义时,修长指节点在书页上:“你想听哪一个篇目。”

沈怀霜翻开诗经,自嘲般笑了笑:“不过诗经我也只是略知一二,再深点我没法给你解答,只能念给你听。”

“我做你正经的先生,能耐还不够。”

钟煜拖着腮,发带垂在他背上,偏头望过去。

低沉的声音消散在夜色里,又像是融了进去,如夜风徐徐而过。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说完这一段,钟煜那双眼望着沈怀霜,又道:“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短暂停顿后,他没有说话,直到重新听见了屋外的夜风,他又缓缓道:“先生,这是哪一篇?”

沈怀霜低头翻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宣纸上,答道:“很早之前,我开蒙的时候夫子也给我讲过淇奥。”

沈怀霜淡淡望向书本,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一字一句地诠释了起来。

“有匪君子,匪,同斐,意思就是富有文采。”

“有匪君子,连在一起就是有文采样貌的君子。”

“终不可谖兮,终,永远,谖的意思是忘记。整句话的意思是,如此这般君子,让人永远也忘不了。”

夜色里,钟煜那双眼像淌进了月光。

在山下时,他曾听师兄弟提起过山下的许多话本。

有些话本是写给女孩子看的,但偏偏崐仑的少年闲来无事也会读,指着书本上,追着师兄弟絮絮叨叨。

——让人永远也忘不了的人。

哪怕师兄弟再嘲笑那些话本中人。

钟煜却觉得,不管往后余生还多少年,不管他再遇见多少人,他已经遇到了惊艳他一生的人。

从初见时那极其精湛的一剑也好,时至今日长久又纵容的陪伴也好,没有人能比沈怀霜更让他在乎,也没有人能够再代替沈怀霜成为他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个晚上,钟煜听沈怀霜从诗经念到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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