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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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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她性情娇柔可人,皇帝在纸笺上写下一“柔”字,想她对他情意忠贞,皇帝又在纸笺上写下一“贞”字。一方花笺渐被美好字眼写满,皇帝又抽出一张洒金芙蓉笺时,又一次抬眼看向少女,见窗外斜阳拂照在她身上,金红色的暮光中她螓首微垂,纤纤素手引线刺绣如蝶舞花间。

皇帝心念一动,忽地想起一桩往事,是他幼时一次去兄嫂房中时,见兄长正处理文书,而怀着孕的嫂嫂正亲手为腹中孩儿绣做衣裳。十分家常的情景,亦无甚特别之处,可年幼的他在见到那一幕后心中似有莫名触动,久久不能忘怀,甚至一直记到如今。皇帝边想着,边不由在洒金笺上写下一个“俪”字。

“俪”字落笔,皇帝似从记忆里回过神,又似犹想着兄嫂琴瑟和鸣的画面,他望着眼前不远的少女,忆着与她的初见,说道:“且先歇会儿,别累坏了,取埙来咱们吹着取乐。”

却见她轻轻摇头道:“奴婢不想吹埙。”

皇帝问道:“为何?”

她在暮光中抬首望向他,眸中映着余晖若光华流转,“埙音太悲了,奴婢不想吹悲曲。”

自是因在他身边、与他情投意合,而心境不再悲苦、无法也不愿再作悲声,皇帝闻言岂不动容,起身穿过金色的光尘走向她。他在她身边挨坐下,牵握住她一只手,感受到她手平静安然地待在他的掌心,不似从前他握她手,她总是碍于身份誓言等,羞怯惶恐居多。

今日是第十日,从他和她那夜挑明心意后,她就渐渐放下顾虑羞怯,不再惊惶。皇帝轻轻吻她脸颊,似她未绣完的帕子上蝶触花蕊时珍重温柔,“你想要什么位份?”

(二更)

慕烟听到了皇帝的问话,却未回答,那落在颊变的一吻,若放在从前,能使她心中激起深深的厌恶与恐惧,可这时尽管仍是恐惧厌恶,更深的却是平静的倦怠。

原来当人就要走到这一世的尽头时,会是这样的平静吗?也许是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面临死亡,差点死在父皇剑下时,差点死在地牢里时,想要与皇兄共眠白澜江时,她曾一次次离死亡那样近,而这一天,终是到了。

皇帝见少女不语,只以为她是因性情怯弱、自觉出身卑微而不敢开口索求位份,语调越发温和,“想要什么位份,你说,朕定允你。”

她却仍是不语,目光越看向御殿窗外,似是在看暮春夕照,看映在琉璃瓦上的滟滟流霞,又似在看巍峨宫墙剪裁的四方天,看那归鸟越飞过檐脊,飞离了这一方图景,隐入更高更远的暮色中。归鸟不可见时,她轻轻地答非所问道:“奴婢想出宫看看。”

酉初时,御驾简装而行,一路微服出宫至京中繁华的朱雀街一带时,天已入夜。游客如织,灯火通明,摊贩叫卖与百戏歌舞之声喧哗如能惊上天阙,一片烟火人间、太平热闹之景似锦绣画卷铺陈在眼前。

皇帝令随侍的内官侍卫等都离远些,只留少女在身边。他边与她走在人群里看太平烟火,边因心中感慨,不禁向她缓缓道来许多年前就在他心中深植的天下之志。他此前从未对人表露过半句,却忍不住要告诉她,在今日终于达成心中志向之时。

他告诉她,他小的时候,他的生父——启朝的太祖皇帝、曾经的魏博节度使,曾告诫他,魏博乃至天下,将来都是他兄长的,他想做个纨绔无能的弟弟也好,想做个能襄助兄长的贤弟也好,只是永不可有逾越之心。也许他生父以为已经告诫得及时,却不知他从记事起,就已对天下九州兴致勃勃。

慕烟木然地听着皇帝的话,只觉皇帝此人比她所知道的还要可怕。魏博二公子的纨绔名声与他所干的那些荒唐事,幼时她在燕宫都曾有所耳闻,在萧珏来到燕宫中时,还出于好奇问萧珏,他小叔叔那些荒唐可笑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当时萧珏讷讷回答说小叔叔只是爱玩些,皇帝便是如此欺骗天下人与至亲,骗过了他年幼的侄子,也骗过如他生父那样的枭雄,这般心机深沉可怕,如何不教人疑他杀兄夺位。

却也都与她无关了,今日是第十日,今夜她必要对皇帝动手,而后无论成败,她都会死去。慕烟望向周围的喧闹景象,听着人们欢乐的笑声,想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能看到这些了。

她此生第一次来到街市,是小时候与皇兄、萧珏一起,她还和皇兄萧珏约定了以后要常溜出来玩,那时年幼的她如何能想到,她这一生最后来到街市看烟火人间,竟是和萧珏的叔叔、启朝的皇帝。

暮春晚风轻暖,皇帝边说着旧事边看着身边的少女,有一句如被暖风挽在心中未言。多年前的他,以为自己走到问鼎天下这一日,必定是孤家寡人,会孤寒一世。但却不是,这一日真正到来时,他的身边有她。

记着上次小花朝夜他带她出宫时,曾想给她买支花簪,却因发生意外而未买成,皇帝就在此时携她走至一花簪摊,想在今夜再给她补上。但如今时节已是晚春,当时皇帝所看上的樱桃花簪等摊上俱没有,他只能另做挑选。

仔细择选一阵后,皇帝心内定了主意,令远跟在后的周守恩近前付账,自拿起一支淡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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