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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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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安全。”林重说。

公司门口的壁灯太亮,把这一片照得宛如白昼,林母回过身去,继续走向对面。

林重看到了母亲头上的白发。

时间在慢慢杀死这个辛苦了一辈子的女人。

风吹过,路边的树叶沙沙响,树影婆娑,被光穿出几个白洞,死了又好像没死透般,不时抽动几下。

林重又恍惚间意识到,杀死面前这个女人的不是时间,是他,是活不出一番名堂的她的儿子。

然后他又想,高二那年,他坐在座位上,下课也不起来一下,等放学了,人都走光了,他才从座位上起来。

因为他的一只鞋掉底了。

那鞋修修补补多少次了,终是没撑住。

他拖着步子走,趿拉着脱底的鞋,鞋只剩前端的一块还连着底,他慢吞吞地下楼,到二楼时,听见了陈路生的声音,吓得他抱起自己的鞋,疯狂往楼下跑。

他害怕被别人看到,更怕被陈路生看见。

十七八岁的少年是最在乎面子的,他们薄弱的自尊需要用很多东西去维护,有人用昂贵的衣服和鞋,有人用挥于拳掌间的暴力,有人用爱。

而那年十七岁的林重什么都没有,低着头,狼狈地抱着自己坏了的鞋,洗得白白起着球的袜子踩脏,在下楼梯时步子跨得太大,摔了个狗吃屎。

他趴在地上,手肘、膝盖磕青,疼得眼泪快出来了,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正在缓缓向下延伸,他顾不上疼了,爬起来,往下跑。

跑出教学楼,他发现自己的鞋丢了。

可回去肯定会碰上陈路生,他看了眼自己脚上的袜子,随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着,蹲了足有半个小时,他猜想陈路生应该走了,他这才返回教学楼,去找自己的那只鞋。

鞋应该是落在了一楼和二楼之间楼梯的那拐角处,他就是在那摔的,他低头在拐角处找了一圈,包括上下楼梯,但没找到。

他往二楼走,脚踩上二楼的走廊,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他的视线转过去,然后他看见走廊里陈路生靠墙站着,离他只有几步之远。

陈路生一手插兜,另一条手臂自然垂落,手上勾着一只鞋。

见林重看过来,陈路生曲起手臂,食指和中指勾着鞋的鞋帮,那只鞋在林重的视野里升高,“你的?”

鞋的底已经快和鞋彻底分家了,连接的那一小截也快撑不住了,正在一点点断开,鞋底和鞋身奇妙地形成了一个角度,林重觉得那像野兽的嘴,什么东西都能被吞进去。

嘴越张越大,最后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一击重击,从林重的脑瓜顶穿到脚底。

鞋底彻底掉了,掉在了地上。

林重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他飞速抢过陈路生手里的鞋,捡起地上的鞋底,跑得像支流矢,直到离开陈路生的视野范围。

他回到家,家里父母都快吃完饭了,他站在门口,跟他妈说:“妈,我鞋坏了。”

他的脚也好像磨破了,好疼。

“你那脚跟长牙了一样,天天坏,明天自己去找修鞋的修去。”他妈说。

“能不能给我买双新鞋啊?”他说得很没底气“这鞋修了好几回了。”

“哪有那么多钱给你换鞋,你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一下我们呢。”他妈气得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开始对着林重说教,“我们每天起早贪黑,挣点钱容易嘛。”

林母的声音在整个房子里回荡,租的房子小,床、桌子挤在一起,衣服什么的堆在床尾,乱糟糟的。

房子是地下室改造的,屋里的空气永远湿漉漉的,带着潮气。

林母一直说教个不停,每次都是这一套,林重都听腻了,他站在门口挨训,低着头,再不发一言。

若说了,他只会被训得更久,还会挨打。

他不想挨打。

视线里是他哥的小白鞋,干净的,新的。

头顶的灯泡并不是很亮,光线发黄,把人投出黑黑的影子,投在地上,林重看着自己的影子,轮廓清晰,只是头被床盖住了,像生生截断了一样。

一阵风声从耳侧呼啸而过,林重回过神来,林母已走到了电动车前。

林母个子不高,身材也不胖,算那种很瘦的了,头发短到下巴那。

他看着母亲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心想,原来不止我在杀死他们,我也早就被他们杀死无数次了啊。

林重抱着袋橙子,回到家,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解鞋带,陈路生走过来蹲下身帮他解,他遂收手,身体往后靠了靠。

许是这几天被伺候惯了,林重身上不免生出了几分骄矜劲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陈路生解开一只鞋的鞋带,扯松了些,手托着鞋跟,给林重脱掉鞋。

鞋侧面缝着logo,林重不认识这个牌子,但这是陈路生给他买的,应该挺贵。

陈路生第一次送他鞋,是在高中,他的鞋在陈路生手里完全掉底的第二天,早上在学校门口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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