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青云路截然不同,但关系倒不差,岑太保来府里吃酒,祖父也去岑家拜访。
可到底太多年了,阿薇当时也还称不上记事,被抱去问过安也记不住模样。
此时再看,很是陌生。
岑太保似是畏寒,斗篷很厚,脸色苍白。
太保夫人跟在他身后,精神气不好,像是坐车坐久了不舒服一般。
但阿薇再仔细看去,就看到她眼下涂了厚厚的粉,勉强挡住了青色。
陆念与阿薇介绍过这位太保夫人,她姓宋,是岑太保的原配夫人。
宋老夫人念书习字都是岑太保高中后才学的,她倒也努力,起步虽晚,但学得用心,长久下来,不说有那能作诗写文章的本事,但日常应酬往来都已足够应付了。
可惜性子定了,主见不多,什么都听岑太保的。
这是陆念早年与宋老夫人打交道后,得出来的结论。
如今又过十多年,阿薇看着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亦步亦趋跟在岑太保身后,无喜无悲面无表情,看来,好像也没有多少变化。
几人一道进了岑氏屋子里。
庄子地多,建起来的院落最是宽敞,但也只有宽敞。
屋里是点了火盆都改变不了的冷冷清清,桌椅虽全,摆设全无。
岑氏腿上的刀口没有痊愈,日日下不了床,只能养着。
但或许是那些掩藏起来的罪孽都曝了光,再不用掖着躲着,破罐子破摔一般,她的睡眠比起在侯府里时好了不少。
且晓得岑太保夫妇要来,岑氏心里憋着一团火,不愿叫他们看自己落魄模样,提前收拾了一番。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围了条褚色抹额,只看那气色,竟是比宋老夫人都红润几分。
宋老夫人看她这般模样,只能又看岑太保。
这叫她如何责备陆家磋磨折腾人呢
定西侯先开的口:你有没有毒害白氏,毒杀你前头那未婚夫,你自己说给岑太保听。
岑氏冷笑道:不是已经定罪了吗
那我可曾冤枉了你定西侯又问。
岑氏扫了眼站在一旁的阿薇:陆念呢
磨刀呢,阿薇扬起唇角,挑衅道,想下回再捅你几刀。
瞧瞧,岑氏拍了下床板,非要捅死我了事,我说什么不都一样吗!
底气足、火气旺,阿薇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直直看着岑氏,看起来比在侯府里精神,怎的住这儿住出能耐来了
咳咳!岑太保以手作拳,抵着嘴角重重咳嗽两声,行了,老夫要听个明白。侯爷,小孩子有脾气,你带她去外头吹吹风,我们和阿妍慢慢说。
定西侯不太愿意。
阿薇却是直接拽住定西侯的袖子,作势往外走:慢慢编,我倒要看看杀人如何编出花来。
定西侯见她坚定,只好几步跟上。
出了屋子,他皱眉回头看了眼。
阿薇直接去了边上屋子里烤火取暖,根本不理会其他。
狗咬狗嘛。
她和陆念就等着岑氏与岑太保各怀鬼胎、互扯后腿。
不给地盘,这狗还怎么咬起来
白皙的双手靠近火盆,热气滚滚涌上来,阿薇活动了下手指,喟叹了声。
另一边的屋子里,岑太保夫人搬了把椅子坐到炭盆旁,垂着眼、不出声,热气暖了腿,却叫疲惫的心境越发郁郁。
她干脆闭上眼睛,退下手腕上的佛串,捻着珠子无声念起了经文。
其他事与她无关。
丈夫和侄女的争执,也与她无关。
轮不到她置喙。
床边,岑太保垂着眼皮,深深看着岑氏。
我那日就与你说过,藏好你的尾巴!他一字一字道,我没有想到,你竟如此扛不住事,这就被揪了个正着!
三十年、三十年前的事,难道还洗不干净你竟然不挣扎、不周旋,直接叫人赶来了这里!
你真是叫我太失望了!
岑氏冷笑了声。
她的失败,的确始于自身,但真正让她兵败如山倒、无法力挽狂澜的是李嬷嬷!
伯父不关心事情经过,不知道陆念那疯子到底有多豁得出去,开口便是失望。
她才是对伯父失望透了!
您怪我岑氏阴测测问。
被抓到两条人命的是你,岑太保指着她,为了个妾不是妾、外室不是外室的女人,把薛家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