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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多久了吗?」我问小灰。

「刚好是三十天?」

「不是。」我笑:「超过三十天了。」

所有的数字都只是数字,机率都只是机率,生命耗尽之前,只要我们想飞,一定就能继续飞下去吧?

谁确定北美洲蝉破土后只剩三十日生命的?就算是学者说的我也不完全相信。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可能是一天、一年、或是一辈子——

荒草漫漫,灰踩着废弃轨道走,说:「都生锈了。」

远方吹来的枯叶卡在轨道缝,灰伸脚踢踢那片枯叶,让它挣脱、继续飞一会儿。

和前阵子比,我现在已经可以在碎石路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我走在他后头:「别跌倒了。」

「你觉得这里以前的火车长什么样子?」

「吃煤油的吧,头顶会散发蒸汽那种,缓慢地驶过,车厢人潮挤得水泄不通,下个车像是打仗一样。」

「好有画面。」

「就算火车开得再慢,像你这样走在轨道上,肯定被撞得稀巴烂。」

灰走得很慢,跳过几块腐烂的木樑,每一步都踩得稳当。

「嗯,那我就黏在车底,和火车一起去旅行。这样算不算偷上车?」

「算,所以得补票。」我笑着踩在他踩过的地方,跟在后头:「得带上我。」

「为什么得带上你?」

「因为你哥哥我有钱。」

「??有道理。」

灰在轨道上席地而坐,开始写我们的日记。可以寥寥几字、也可以洋洒大篇,都可以。他一用力,弄断铅笔芯了。我接过,用小刀帮他削尖,不忘叮嚀:小力一点。

我撕下空白笔记本一条,写几个字,绑在轨道旁的生锈铁丝网上。云层散开一些,太阳探出头,地上有铁丝网菱格纹的影。

「你说,那些人还追不追得到这儿来?」他问。

前几日我们睡在民宿的榻榻米上,被外头煞车声吵醒,灰察觉到窗外有诡异的手电筒在乱照,我们在床铺留下房钱,静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

尔后我迅速发动车子在树林中横衝直撞,甩开后方追来的人。我们在车上哈哈大笑,拉下了窗,夜间冷风灌进来,吹不熄热情。

「穷追不捨,真烦人。」我说。

「我在前几日住的那间旅店的广播听到,南边有一处人口贩卖集团的老巢被破了,搜出来好几个活小孩。仙境他们才是沟鼠,灭不完,还躲在阴暗角落作乱。」

「别想了,恶有恶报,苍天自然会收。」

「那苍天什么时候会收了我们呢?」

「我想啊,」我笑着说:「不如就迎面而来一台蒸汽火车,让我们黏在车底下,一块儿旅行吧。」

灰笑了,低头继续写日记。

我们开过了歷史中的旧轨道;开过雄伟壮观的山谷,看见远方断崖;开过了比较热闹一点的农村,那儿的农夫正在杀鸡,割脖放血,我摀着小灰的眼让他别看;开过了一片旷野,感觉那区水草鲜美,放牧的牛隻吃得满足啊!

天黑了,我们最后停在了一间寺庙前。

里面的阿尼端着蜡烛出来。

「可以借待一晚吗?太黑了看不见路,我们会睡车上,等天亮就下山。」我说。

「请下来过夜吧。」阿尼平静地笑:「此庙建立之意就是要为眾生遮风蔽雨。」

深山古寺,肃静庄严。

阿尼带我们到一间简朴的地铺,说早已过了熄灯时间,请我们速速歇息。我静静看着月光透过门板纹刻的花纹洒落,莲花、祥云、飞禽走兽??记忆恍然被拉到大雪的破旧佛堂,菩萨眼皮底下,我杀了人。

人在做天在看,菩萨会接纳我这等罪孽的旅人吗?

小灰翻个身靠在我身旁:「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我说谎。

「我在想,我也包含在神明庇护的眾生里吗?」他问。

夜晚的寺庙太安静,安静到彷彿能听见脑海中所有杂念,空气中有檀香的味道,我低头看向我的双手,那是一双因长期拿刀拿枪而佈满老茧的手——

「我想成为一个好人。」我说。

小灰紧紧揪着我的衣服:「我也是。」

晨间起雾,大鐘被敲响,新的一天。

山谷微冷,阿尼拿铜杯来,里面装满热水,问我们要不要一起用早膳?我内心感激,笑着婉拒:「不用,你们吃。」

有一个中年阿尼为我指路,告诉我哪边下山比较安全,她说山里导航指针会失准,起雾后更难辨别方位,不可尽信。她说要开始诵经了,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听一会儿吧!我最后不好意思拒绝,坐在最后面,看着那些阿尼个个坐得笔挺,虔诚平静地诵经,香炉的烟冉冉上升。

昨夜睡得并不好,脑袋有些昏沉,快被罪恶感压得无法呼吸,每晚良心都会受到谴责,假装自己不痛不痒,而那些情绪其实早已根生蒂固,等着我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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