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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其生·下】 h .(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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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真的在意过阿纳的所谓诅咒,更不用说相信了。我以为只要我这样做,你就能渐渐将她、将那些事释怀,可实际上却适得其反。是我错了,是我在无形中误导了你,是我助长谗言佞语在你的心底滋生。是我没用,是我人夫之见短拙浅陋,如果我不多此一举,只将心思放在正道上,如果我能处处周到,无微不至,或许娇儿的病情也不会反复。

‘阿纳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你不要自责,人力可致之事犹不可期,更何况是力不能及之处,你再是周到,也防不住乘风而来的濛濛飞絮与飒飒尘土,更何况哮证本就不易根除,迁延难愈。但随着娇儿年纪渐长,肾气日固,从今年年初开始,已比往年好得明显太多了。医娘不也说,症候虽顽固,贵在坚持不懈,便是如茧之抽丝,她也快痊愈了。只要她痊愈,我就没什么好牵绊犹豫的了。’

洪姱垂下眼帘,牵起他的手臂,将他引向自己身前,低声道‘皇姥姥怜惜裕王先天不足,不能生育,母皇为了讨皇姥姥的欢心,先有了二哥,继而才有了我。我一出生就被过继给裕王,做了五年太女世女,母皇也如愿成为亲王,摄理军国大事。而后母皇受禅,裕王姨姨将我逐出禁所,父亲苦苦哀求,母皇才终于首肯,将我接回身边。容姃言之凿凿,打心眼儿里认为我不如她,认为我没有她的宿慧、卓识和仁爱,所以她能够执掌权枢,成为东宫守阙,我不行。’洪姱的双瞳黑白分明,隔绝着一层灾厄之地固有的荆棘,‘殊不知位传于女的家天下,母亲的偏爱就是实权。如果当年是裕王登上皇位,那么我就是东宫了。是母皇窃据神器于裕王,是容姃忝占高位于我。这天下的权柄、尊荣与爱重,本就属于我。’

冗长的沉默之后,洪姱眉宇间隐而不发的怒容逐渐褪去。朝堂之上、政敌之间,恒常不灭的锐意进取和权重相轧,仅仅只是浮于回忆,便让她感到疲劳。有娇儿在她的生命里划定的基线,她早已不像年轻时那般渴望登上天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从母皇那里索取情感上的支撑与迟来多时的安抚慰问——又或许彻底放弃。她感到自己实在不堪重负,甚至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并不真的想要什么,当皇帝可以,但死了也行。除这两者以外,她拒绝其它任何结果。

‘生事且弥漫,过眼繁华虚矣,俯仰今来古往,覆手一场空。哪怕不能登上万仞之巅,就此斩断血脉亲缘也是好的。我意已决,再不更改。我不说什么要求你原谅我的话,只想让你知道我不甘心。’

‘太不甘心,也太痛了。’

装裱珍贵善本的黄檗纸颇为贵重,气味香厚,可以防虫,多是司衙档案和官署卷子的载体,要么便用来写经绘图。姐夫的笔势凝重,铁画银钩,在此处戛然而止。姬日妍抚摸着纸张加腊砑光的表面,将手记合上,指尖抽离书脊的动作缓慢如呜咽。

“前段时间去瑗山探望裕王姨,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姨姨七十有二,精神矍铄,还问起你。我说咱俩而今一般大,等到了明年,我就比你长一岁了。”姬日妍捻起线香,在莲灯前引燃,抖去明火,插香合掌。这感觉其实有点怪怪的,但她想,如果从最开始她与洪姱就差不多大,或许洪姱也不必独自在思虑的泥潭中摸爬滚打,被恒久的颓丧心境困踬,无法自拔。

呈娇明日上午就要启程,前往琼州就藩,姬日妍连夜看完了姐夫的手记,冷水兜头而下。那已是前朝的事情,她还没出生,自然不清楚。

那时洪姱也还很小,裕王姨被囚困在禁所,不准探视,母皇同洪姱单独相处的时间极少,生父白姓不赞成她显露才能,屡次要求她在大姊的面前伏低,在诚恭皇后的跟前进孝。不管洪姱获得怎样的嘉奖与重用,白姓总会提醒她,容姃才是储君,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太女。如此决然的否定俨如虐待,日复一日的打压更是让洪姱内心失落,只有白九华自始至终以她为骄傲,为她的成就而高兴,因她伤感而落泪。也只有白九华知道,洪姱对于太女之位和母女亲情是渴望的,那些她曾拥有,而后被母皇拿去送给大姊独占的东西,她想夺回来。她是皇女,她本就有资格竞争。

是白九华陪伴着洪姱走完了全部的生命,从她十六岁,还是个锦衣执绮、结侠追欢的美少年时,白九华就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从意气风发的青年逐渐沉淀为肃括华腴的母亲,继而开府理政,王府阔大,龙楼凤池,狮象捍门。廿二时,洪姱平安地生下次女,在府内休养一年,出则拜抚远将军,有九赐之宠。渊世女婋夭亡后,东宫后继无人,朝臣们都希望延长自己的政治寿命,洪姱因此如日中天,得以与东宫守阙分庭伉礼,代天女巡狩四方。她搂着世女姈纵马的身姿剽悍飞扬,婉若游龙,各处近路王府郡王及以上宗室跪迎道旁叩头。

廿四那年,次女娇儿确诊了哮证,这对于洪姱来说是一次相当沉重的打击,可人生往往就是这样,顾此失彼,苦不知足。她错失了扳倒太女的机会,或许是娇儿年幼,总搅闹着要母亲在身边,陪伴病弱的孩子实在耗损她的精力,离开娇儿又忍不住挂肚牵肠;亦或者是她意识到对她而言究竟什么才真正重要,母皇对她乏于关爱,让她备受煎熬,她不能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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